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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,身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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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都说春雨贵如油,可没有几天,又淅淅地下起来。一早微雨引来双燕,喜欢得凤鸾隔窗喊兰枝:“快别撵它,让它在廊下面做窝。”

  兰枝站在厨房前门,抿着嘴儿笑:“廊下并没有旧窝,它怎么会留?”周士元也在房外,见女儿穿一件水绿色绣花的衫子出来张望:“怎么并没有窝?”

  周士元对着她笑,再道:“凤鸾,中午我和忠伯去得远不回来,你和母亲吃饭吧,不用等我。”顾氏听到,在厨房里探出身子:“这雨助庄稼长,二哥带着人去忙,我要去陪二嫂,帮着她做点儿事。凤鸾,”

  凤鸾已知其意,忙道:“我们自己吃,不用管我们。”饭后,周士元和顾氏一个往外,一个往后面去找姚氏,只有凤鸾和兰枝、桂枝在家里。

  院门紧闭,三个人在房里各有事情。凤鸾在炕上盘膝,算的是每天铺子里卖得好的东西总帐。头一天的,全是第二天来算。

  兰枝在炕前椅子上坐着,她和桂枝跟着凤鸾学会不少字,她在算胭脂水粉,桂枝在算杂物东西。

  “咚咚”,有人敲响大门。主仆三个人都诧异:“是谁?”凤鸾面有警惕,兰枝和桂枝本能地去抄东西。

  炕上有扫帚,是扫炕用的,兰枝抄在手中;桂枝没有东西拿,顺手拿起的是掸子。“咚咚,”外面继续传来敲门声,凤鸾手抚胸口定定心,对丫头们强装镇定:“去开门!”

  兰枝手握扫帚到大门后,从门缝里看清外面的人,兰枝大惊失色,小步跑回去告诉凤鸾:“还是那个人。”

  大门外面站的人也姓顾,是凤鸾的本家,名叫顾不清。生得人物萎琐,是个有名的二汉。

  不少人喜欢当单身女性,单身女性最容易吸引这些下流人。

  顾不清是去年回来,他平时左边去右边去,没有正经事情。无意中见到凤鸾一回,有事无事就缠上来,因为他还没有娶妻。

  凤鸾听到是他,沉着脸想对策。父母亲不在家,家中只有三个姑娘在,不能开门。才想到这里,见顾不清竟然敢大喊:“表妹,是我呀,我是你表哥啊。”

  兰枝和桂枝一起咬牙,气涨红面庞,齐声对凤鸾道:“再不回他,他会在门外一直喊下去。邻居们听到,姑娘的名声……。”

  要说名声二字,凤鸾以前待嫁时并没有这么在乎。在临城土生土长,邻居们虽然也有不好的人,不过是拌个嘴说个难听话。一般的二汉,不吃窝边草,免得对方骂到家里去不好看。

  在这里住着就不一样,虽然有舅舅们和亲戚们在,本村里的闲汉有见过凤鸾的,不打好心思的人不少。

  俗话说,寡妇门前是非多,凤鸾自从郭家出来,对这句话了解很深刻。在外面人生地不熟,在受人欺负;回到舅舅身边,也挡不住这些不要脸的闲汉们。

  他们无事走东窜西,见到便宜就拿一把,见到美貌女子就勾搭一下,勾搭不成也不在乎,勾搭多了,总有说得动的上钩。

  这种人,最是没有脊梁骨!但,却是得罪不得,撵不走死缠的人。

  凤鸾心里这样转悠着,桂枝道:“不如去请孙将军……”凤鸾苦笑不让她说下去,孙将军经过这两天,快成为凤鸾的心病一大块。

  院门外“咚咚”声响继续敲着,顾不清是看到周士元和周忠出去,周家只有母女在,他并不怕女人。就是周士元回来质问,顾不清只要涎着脸说一句看亲戚,或是借东西,周士元也拿他没办法。

  这些心思,也是凤鸾的心思。她低头正想主意,顾氏在姚氏家听到,从二哥顾玉楼大门出来,赶到自己大门外,生气地道:“你有啥事儿?”

  顾不清皮头皮脸一脸是笑:“表姑在家呢,我想打听个事儿,”顾氏骂道:“打听事儿喊什么表妹,我们家男人不在,你乱敲的什么门!”

  “看表姑说的,男人不在,就不要亲戚上门?”顾不清嬉皮笑脸:“难怪表妹偌大年纪嫁不出去,咱们不是有钱人家,闹什么酸款儿子?”

  顾氏倒吸一口凉气,倒被他噎住。顾不清继续笑得没脸没皮:“表姑,我为表妹上心,所以特地来打听,表妹的亲事要寻个什么样的人,依我看,亲上加亲的更好,表妹再挑上两年,越发没有人肯要,难道当老姑婆!”

  “你家才有老姑婆!”顾氏快要破口大骂,姚氏赶过来搀住她,对顾不清扬着脸笑:“你上心的好,不过你表妹的亲事今年不提,回去吧。”

  顾不清嘴里还要说着话才走开,姚氏和顾氏进来,小声交待她:“无赖不能惹他,他打小儿不是好东西。为什么出去呆几年,是相中村东头家的闺女,半夜爬人家墙头,和人家打起来,这才吓跑出去几年,咱们老实生意人家,惹不起他。”

  顾氏气得手脚冰凉,姚氏还要说她:“外甥女儿的亲事,不是我说你,怎么还不定下来,不要再挑,是个本分老实人就行。”

  “不是我挑,是凤鸾她……她还不肯成亲。”顾氏吞吞吐吐也有为难,姚氏叹气,还是指责顾氏:“她当过将军夫人,看不中差的人,你们就由着她!这样不行,得对她说,人家已经不要她,要是还要,难道不来找,我们在这里住着几年,没见郭家一个人。狠狠的对外甥女儿说,让她嫁人!有个男人顶门立户,就没有这些闲人敢上门。”

  两个人说着去了,凤鸾在房中在和丫头们说话。兰枝和桂枝一个口气,嗫嚅地道:“去找孙将军吧,去年那两个,不是孙将军打发的。”

  凤鸾唇角边苦笑更多,抱膝幽幽叹一口气:“不能乱找。”兰枝欺身子炕沿上坐下,先不知道怎么说,话到嘴边忍不住,一下子迸出来:“有什么,他不是有求必应。”

  “兰枝,唉……。你不明白。”凤鸾解释不清男女有别,只能再叹气。桂枝转着眼珠子,欢快地道:“那我去和孙将军说,姑娘装不知道可好。”

  “咳咳,我怎么能装不知道?”凤鸾差一点儿被口水呛到,桂枝嘟着嘴:“那怎么办?门前常有这样的人转,姑娘的名声就受损。名声受损,就找不到好婆家。”

  凤鸾笑得幽幽:“我还能找到好婆家吗?”她仰面对着房顶嘘唏。知道亲戚们背后说自己挑,可是自回来这二年,亲戚们给寻的全不是好人。

  不是二婚头家里有孩子,就是年过四十没娶妻的鳏夫。人物蠢笨不说,还个个带着凤鸾已失贞节,他们肯要就施恩的架势。

  纪氏对着邻居们欲盖弥彰,竭力说凤鸾不是当将军夫人的那个外甥女儿,可是邻居们也不傻,顾家这一房只有一个妹妹顾氏,顾氏只生了一个女儿,人人都知道凤鸾是当过将军夫人,现在被抛弃的人。

  要不是被抛弃,怎么会落到回老家来住?

  凤鸾生得好,那将军他舍得不染指?因此为凤鸾找的,全不是正经好人。

  此时凤鸾泛上忧愁,兰枝和桂枝随着她忧愁。凤鸾抹去两点泪水,柔声道:“咱们不理他,兴许他以后不再来。”

  “要是他以后还来呢?”桂枝委委屈屈:“姑娘说这话不是一次了,从咱们来到这里住,就有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来,要是外三四的人也罢了,却是本家的亲戚,这些人,脸面全不要。”

  凤鸾反过来安慰桂枝:“你不要恼,他们乡下人,不看重脸面。”桂枝幽幽怨怨抬起眼睛,恳求道:“去和孙将军说说,把他抓起来打一顿再不敢来。孙将军多好,姑娘的事儿他全上心。”

  凤鸾心惊肉跳,无奈实话实说:“去找孙将军,更加没有名声。”

  “咚咚,”外面又传来敲门声,兰枝脾气上来,跳起来手握着扫炕的扫帚大怒:“我去问他!”几步走出房门到大门后,用力拉开门闩,叉腰怒目道:“滚!”

  敲门的是一个年青男人,他愕然不已:“什么!”在他身后停着一个轿子,轿帘子高打,半露出一个年青妇人,听到这句话,年青妇人生气地道:“这是什么话!林俊,好好问问她!”

  轿子里的妇人是林氏,敲门的是林俊。林俊摸着头嘿嘿回身:“姑,咱们有话好说。”林氏知道他不敢说,带气下轿,带着随身的两个丫头怒气汹汹过来,喝问兰枝:“你是什么人,这样乱说话!”

  兰枝张口结舌,小声地问:“您找哪一位?”林氏的丫头喝斥道:“孙季辅将军夫人,来见你家的那位姑娘。”

  后面姑娘二字,音拖得长长的不带好声气。林俊在旁边着急,林氏一定要见周姑娘,逼着林俊过来。林俊又怕孙季辅知道会责备,心如猫抓一样过来,这一会儿见火药味儿足,最先害怕的是耳报神林俊。

  听说是孙夫人,兰枝不敢怠慢,忙道:“您请候着,我去通报。”林氏对着她匆匆去的背影冷笑几声,带着丫头们自顾自走进来。见林俊还在门外犹豫,回身骂他:“跟着!”

  “姑,我说你有话好好说,”林俊战战兢兢跟在林氏左右,小声打着圆场:“这院子可是人家的,您一会儿不要打……”

  林氏正瞅着小院虽小,却花木葱郁不舒服,林俊这话好似火上浇油,林氏怒道:“人家的院子?指不定谁出的钱。”她不无恼怒瞪着林俊:“小六子,你出息了,你忘了没有我,你哪能混上朝廷的皇粮吃,你这个没良心的……”

  怀中取出帕子正拭泪,耳边听到温柔地问安声:“见过孙夫人。”只这一声很提气,宛转悦耳如春日黄莺,林氏马上没了眼泪,放下掩面的帕子,带着用心来看请安的这个人。

  果然水灵灵!林氏第一眼,惹出来她的无数心酸。

  见廊上拜倒一个姑娘,虽然俯身低头看不见脸儿,只见她窈窕身姿,林氏第二波泪水快要出来。

  林俊见林氏只伤心不说话,忙代她喊一声:“周姑娘起来。”脑瓜子上立即挨了林氏一巴掌,林氏咬着牙低声骂:“下流东西,往日白疼了你。”

  “姑,你说话要事事想到我姑父,我姑父一发脾气,”林俊附耳小声提醒着。林氏心中多少有震慑,心不甘情不愿的嗯一声。

  来看周氏已经站起微笑迎客,她白净面庞杏仁儿眼,眼皮子似双似不双,似凤眼不似凤眼,透着精神。

  红唇血色足,有如含着樱桃;眼波儿黑又亮,却不带着妖媚。这一点儿上,和林氏想得不太一样。

  红廊碧瓦下垂身子站着,家常一件水绿色绣荷花出水的罗衫,却衬得身段儿偏偏就与别人不同。

  哪里不同,却说不好。是身段儿更袅娜,还是形容儿更柔顺,反正看得林氏醋意冲天,酸气满怀,自惭形秽直到心窝子里。

  外面的姑娘,竟然这样勾人魂魄,林氏心里酸到眼窝子里,泪水在眼眶里滴溜溜转,眼看着要掉下来,林俊在旁边正色道:“周姑娘,我家夫人特地来问候,你的铺子有没有被打抢?”

  林氏马上不哭,泪水硬憋回去,变成狠瞪自己的表侄。林俊装看不到,面上严肃地好似见皇上。

  凤鸾闹不明白她们来意,还是客气地道谢:“有劳夫人牵挂,”再举手相请:“请房中待茶。”

  小雨犹在淅淅,林氏生气地不想动,这小院清雅,指不定是自己家的,不!应该就是自己家的。想想孙季辅这般有心,给自己的外室弄这样小院清地,林氏就气得只想外面站着。

  林俊推她一把,林氏抬手又给他脑袋上一巴掌,林俊摸着头苦笑,姑父外面有人,怎么挨打的是自己?

  他不敢有怨言,侍候着林氏进去,怕她说错了话要带累自己多挨孙季辅的打,林俊也跟进去,不用人让在林氏下首坐下来。

  房中炕上,凤鸾和林氏分宾主坐下,兰枝送上茶,见清香喷鼻,林氏酸酸地道:“姑娘,你这里茶比我平时用得还好,姑娘,你可真是好福气。”

  她一口一个姑娘的讽刺着,凤鸾怎么能听出来,她只微笑,林俊接上话:“这是周姑娘自己买的。”

  林氏要翻脸:“大人说话,有你什么事儿?”林俊被热茶呛到,涨红脸咳了两声,才可怜地看看林氏,弱声道:“周姑娘是民女,我是大人吧?”

  “你小呢,小孩子不要说话,”在林氏心里,已经认定凤鸾是孙季辅的外室,虽不中也不远。想周姑娘生得这么好,她不会嫁寻常乡下人,选中孙季辅是必然的事情。要是孙季辅的外室,当然是林俊的长辈。

  把林俊嘴堵上,林氏再来同凤鸾套话:“你可有人家?”她眼珠子嗖嗖盯着凤鸾,只等着她面上变色,说出什么来。

  凤鸾听过两年的闲话,很是心平气和:“并没有许人家,”她很是奇怪,哪有陌生夫人上门问这些,心中猛地一省,忽然变了脸色,与林氏眼睛对上,林氏是伤心中带着气恼,凤鸾是惊吓中带着恐惧。

  她想起来以前的她,为郭朴到处寻人。这位孙夫人,莫不也是如此这般?

  两个人眼睛对上眼睛,林氏压抑着性子开口道:“不是我才来看你,是你也没有拜见我不是?我见到你,就知道是个好姑娘,听说你还有父母,要养父母走这一步我可以体谅,但是你总外面呆着算怎么回事儿?”

  凤鸾傻傻地问:“您是怎么个意思?”林氏生气地手抚着胸口:“你倒来问我!我一听到,就气得心口疼,一天要吃几钱银子的药,让你笑话,肯定不如你月月花费大。”

  “您,到底要说什么?”凤鸾再次打断林氏,林氏气再也忍不住,手“啪”地重重一拍小炕桌,凤鸾吓得一哆嗦,林氏站起来怒目于她:“你想和我分两边儿大,这万万不能!”

  凤鸾目瞪口呆中,林氏缓一缓气,对着她的惊惧冷笑一下:“你不要装了,我亲自来接你,也来对你说一说,我是个和气的人,平时家常说话不论俗理儿,可是当着人,你就得守妾室的规矩!”

  “孙夫人!”凤鸾怒声站了起来,她过于生气,“啪”地一声,手掌也在小炕桌重重一击,把林氏也吓了一个哆嗦,不敢置信地看着凤鸾。

  凤鸾生气地道:“你我初次相见,竟敢如此胡说!”她手中袍袖一拂,转身往房中去,喝道:“送客!”

  “你!……。”林氏硬是气得坐直了,嘴唇颤抖着好一会儿,下半句才说出来:“太大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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