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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坦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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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白玉琴的制作可谓是巧夺天工,琴弦一拨,万物皆变得空洞寂寥,世间仅余此天上之音。

  迟覆却狠狠一愣,旋即望向酒楼的亭顶。

  那弦音初时欢快明媚,适宜嫁娶,人人陷入琴声之美妙不可自拔。

  可转瞬间它就切变成凄厉悲凉的音调,铮铮若尔,无人可抵御。

  迟覆却极其冷静,他立刻下令迎亲队伍继续前行,锣鼓继续打响,一切照旧,仿佛没有容一归的一席之地。

  铮铮琴声在迟覆骑着骏马掠过酒楼后,戛然而止。

  她半卧在亭顶,抬头看向只有月亮的漆黑天空,不禁想起多少个夜,他们都在这轮月下依偎共存。

  都是过去的事了。

  过去的了。

  她死死抿着唇,不让自己迈开脚步去添乱,直到嘴角麻木尝到血腥味,一切才恢复正常。

  -

  次日。

  容一归从酒楼的席坐上腾然惊醒,蓦然发现自己竟无家可归。

  只是不一样的是,旁边坐了一个人,迟覆。

  “醒了的话,就赶紧回去吧。”迟覆对她浅浅笑,“你娘跟我说想让你回家。”

  “新婚之夜,你……”容一归惊愕着,不明白为什么。

  迟覆轻声说:“我偷跑出来的。”

  容一归“噗嗤”就笑了出来,她笑了好久,好久。

  然后她又安静了下来,对迟覆说:“宁悦奚也挺好的,帝王将相之争,深闺小姐无辜。”

  “那你呢?你不是女子么?”

  容一归苦笑着,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
  迟覆忽然抓住她的手,在她手心比划了一个宁。

  只是一提点,一思考。她幡然醒悟,联姻,竟是宁征卿一手谋划企图掌握江山大权的行动,而自己则是被表象冲昏了头脑。

  “我顶替。”迟覆说了三个字,然后又比划出皇兄。

  容一归陡然沉默,宁征卿是想把傀儡迟覆推上皇位,然后独揽大权?那他怎么知道迟覆一定会听他的命令?

  “你是不是被威胁了?”容一归剑眉上挑,不怒自威,“你何苦娶她?”

  “没有,我自愿。”迟覆只是笑,再没有说什么。

  他不知道附近有多少眼线,也不敢杀了他们,更不敢让自己勘破宁征卿诡计的情况被泄露,一旦泄露,众人皆知,那大荑王朝将陷入战乱中,黎民百姓又会流离失所,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

  -

  当日,容一归忐忑地来到容府朱门前,娘亲已经等候多时。

  白色已经悄然爬满了她的双鬓,眼角皱纹层叠仿佛在无声告诉容一归这些年她的不孝。

  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娘亲抓着她满是练剑茧子的手掌,眼中含泪。

  -

  夜晚,祖父忽然找到她,这位曾经她敬畏有加的长辈,如今已经满面岁月。

  “爷爷,你找我什么事?”容一归吐出这两个她很久很久没用过的字,觉得格外陌生。

  容老爷子把她领到祀堂,这个她以前闹过笑过被罚跪的地方,如今无比落败,无比沧桑。

  “一归啊……”

  她的小名只有爷爷会这么叫,据娘说,因为名字是老爷子一口敲定的,所以他对一归两个字算是情有独钟,不会叫她阿归。

  “老夫我,属实对不住你。”他突然跪下,容一归大吃一惊随即一同跪下。

  “爷爷,你这是做什么!血浓于水,辈分大过天,你怎么可以对我下跪!”

  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看向列祖列宗的牌位,叹了口气,缓缓道出陈年旧事。

  原来。

  原来当年,她和迟覆的出生并非巧合,并非。

  而迟覆,不应该叫迟覆,而是姓容。容覆。

  而她,才姓迟。迟一归。

  当年迟覆早已落地几日,可笑宁征卿竟然派人把迟覆偷抱了出来,而她则刚呱呱坠地就被宁征卿收买的嬷嬷用迟覆替换了出来。

  好一招换生。

  宁征卿考虑的可真够远的。

  所以容老爷子发现时,迟覆已经被偷了出来,容一归则被一个身手诡异的黑衣人丢到他怀里消失不见。

  当时容老爷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直到宫中再添嫡出皇子的消息传散开来,他才知道孙子迟覆去了哪里。

  “所以说,爹不是爹,娘亲并非我亲娘?”容一归已然双目通红,“而我的娘,则是生我难产而亡的?”

  容老爷子闭眼,缓缓点头:“当初没有把那生下阿覆的消息传开去,是害怕有人来偷袭,而先帝对我儿警惕满心,一旦知道生下的竟是男子,定然不会放过他。我只能等,等什么时候天浩回来了,他们母子俩才能安全。”

  容一归眼前发黑。

  她感觉天旋地转,万物暗淡,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还是虚幻,或许这就是一场梦境,一觉醒来,她还在幼年,父母安康,边疆平宁,还有与她日日相伴的迟覆。

  可是,这撕心裂肺的感觉怎么这么真实,真实到她无法欺骗自己这就是个梦。

  “咚!——”

  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