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架
宫锁雀翎
导航
关灯
护眼
字体:

第50章 050

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
第(1/3)页
050

怀慈殿。

容凤笙缓缓地掀起帘子, 莲步轻移,走向那抹跪在佛像前,身着凤尾瞿衣的女子。她甚至没有行礼, 只是静静站立了一会儿, 方才唇瓣轻启, 吐出两个字。

“母后。”

那女子缓缓地转头来看着她, 面容苍白,眼角有淡淡的细纹。鬓边乌发中, 夹杂着几缕银丝,她的神情如同上次见面那般冰冷而僵硬。

黯淡的眼珠微微一动, 上下打量着容凤笙,

“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,哀家恐怕,当不起你这一声母后。”

对于这嘲讽的语气,容凤笙却像没有听见,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她的对面,抬了抬手,拍掉肩上落的灰尘。

白落葵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。

“我是来兑现诺言的, ”容凤笙微笑道, “母后日夜思念之人,如今就侯在外边, 您想不想见?”

白落葵一怔, 随即脸色一变。

“元郎?”

她吐出这两个字, 便起身要往外走, 神色近乎痴怔。

容凤笙的手按在她的肩上。

将她按了回去。

白落葵看来,容凤笙淡淡道,

“母后若是想要见到人, ”

“还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吧。”

白落葵蹙眉,就听她缓声道,“我只问,

当初凌辱了繁衣的,是何人?”

此事,白落葵必然知晓。

容繁衣死在禅让大典之上。

他生前被取血,被折磨。

因为长生血肉,被人划了不下数百刀。又因为美丽的容貌,被人折辱取乐。

那些该死的畜生都是谁,

容凤笙闭眼,抹去眸底那分痛色。

白落葵静默了一会,方才起身道,“你跟我来。”

她的手在烛台轻轻一按,身后的壁挂上便向两边打开,出现了一个暗门。

此处,竟是有一间密室。

迢迢低声道,“公主,里面情况不明……”她不无担忧,容凤笙握了握她的手,“你在这等我。”

白落葵将那盏油灯擎起,径直穿过那道暗门,容凤笙安抚迢迢之后,便抬步跟在了她身后,沿着长长的甬道缓步向前。

空气寂静,只听见二人的脚步声。幽幽的光线拉长二人影子,走下几个台阶,脚下有些打滑想是生了不少的苔藓,周身满是潮湿阴暗的气息。

“这个秘密,早就该解开了,哀家藏在心里很久了,忍得很是辛苦。”

白落葵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是投在地砖上的一片污渍,容凤笙雪白的裙摆上,亦是沾上了一些泥土。出口就在眼前,她越过白落葵,快步踏了进去。

烛火通明。

呈现在面前的,是一个巨大的牢笼。通身用纯金打造,顶部绘制着繁复的花纹,还设置了一些机关,似是一座兽笼。而四面墙上的壁画,亦是绘制着无数交欢的图案,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,充满了淫靡的气息。

容凤走上前去,见那栏杆上还有一些黑色的污渍,她指尖捻下,凑到鼻尖一嗅,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。

而笼子中央则是横七竖八的锁链,还有长长的铁鞭、兽夹、以及染着血的黑布。

容凤笙甚至在其中,看到了一件明黄色的碎绸。

这是谁留下的不必言说。

容凤笙猛地看向了白落葵,

“你怎么忍心。”

“你怎么忍心啊……”

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。

白落葵没什么表情,出神地看着笼子中央。

容凤笙上前几步,忽然在笼子的门前蹲下。

就在距离门的地上,有几道深红近黑的痕迹,很明显是指甲留下的,可见当时那人的凌乱而慌张。

她紧盯着那些划痕,伸手覆于其上,微微颤抖,这那个时候,她的繁衣该有多痛苦,该有多绝望啊。

人,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动物?

暴力、兽欲、杀戮的化身,所谓谦和君子、贤良淑女不过是受到礼仪教化后,所披上的一层外壳。

而在这种地方,就可以展露最真实的自己,尽情地发泄自己心底的欲望。

她光是走进去,闭上眼,似乎就能听见那些混杂在燥闷空气中的声音。

那些淫秽的迷乱的群魔乱舞的声音。

他们伏在繁衣的身上耸动,手心紧紧揪起那绸缎一般的乌发。间或夹杂着粗喘与喝骂之声,而繁衣脖颈扬起,青筋分明,眼睛被蒙着一块宽大的黑布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
无数双手向他触碰而来,肆意地亵渎。

这具完美无瑕的身体,

这金尊玉贵的帝王,

谁不想玷污?谁不想染指?

那些血迹之下,还有不少干涸的白斑,意识到那是什么,容凤笙的喉咙里涌上一股酸味儿,捂嘴欲呕。

白落葵近乎麻木地看着。

女子被忽地俯身,捡起了那块明黄色的碎布,半点不嫌弃上面的血迹,她将脸庞轻轻地贴上,长长的睫毛翕动,像是在感受什么人的气息。

“繁衣,阿姊带你回家。”

她小声低语。

她不敢去见他,若是谢清莺真的将他烧成了灰,或许她也不会那么害怕。

她如何敢去见他,

一个面目全非的她,

如何敢见另一个面目全非的他呢?

容凤笙不再为白落葵的报复手段而感到吃惊,她将那块明黄色的布料卷起收进了怀中,“都是谁。”

白落葵笑了,“你不如猜猜?”

她的声音神秘起来,“其实,哀家是真没有想到这个法子,毕竟太过恶毒,也太脏了,还是你们容氏那个一手提拔起来的好臣子,他为了讨好哀家呀,提议说,将容家所有的男丁抓起来,就说,给他们下了一种毒,若是没有解药,便会全身溃烂而死,化成一滩脓水,惨的不得了呢!

唯有,与长生血□□,才可以解毒。

然后你猜怎么着?他们信了!”

“他们信了,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白落葵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。

她的脖子上青筋凸起,浑身颤抖不可自已

“该怎么说呢?不愧是容家的子嗣,不愧是你父皇的兄弟子孙,真是毫无廉耻啊。”

她掰着手指头,“广陵王,庐江王,你的弟弟你的叔叔你的伯伯……”

她的笑容夸张而僵硬,“这就是天潢贵胄,”

“这就是皇室情深啊!”

容凤笙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神情,来面对这一切。

白落葵忽地捂住鼻子,满眼的厌倦,

“啧啧啧,你真该亲眼来看看,”她轻笑,“那些人,真是一个比一个猪狗不如。”

片刻后,她忽地抬眼,紧盯着容凤笙,

“不过你有一个好夫君。容氏那些人,全部都被谢絮给杀干净了,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。”

白落葵观察着容凤笙的神情,

“怎么样?是不是很难过很痛苦,这种最后才知道真相,却早已无力挽回的滋味?想要报复的人全部都死了,你连手刃仇人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
她的嘴角僵硬地勾起一个弧度,“哀家啊,知道清儿早就被剥皮,做成了人皮鼓的时候,你父皇的尸身都凉透了,哀家的心有多痛,你可知道?于是,哀家命人将你父皇的尸体翻出来,狠狠地鞭笞,又丢给野狗啃食,可是那又怎样呢,清儿永远回不来了。”

白落葵的语气轻松起来,“没关系,你父皇死了,但是,他还留下了一个亲儿子,不是么?”

被她视为耻辱的繁衣,就是她向整个大兴报复的手段。对哀帝的奸淫,持续了三天三夜,白落葵要的,是最极致的复仇,

“这之后呢,”容凤笙的嗓音极为干涩,她知道,经历了这些,繁衣是无论如何,都活不了了的。

白落葵无所谓道,“被顾桢带走了。”

事到如今,这些事情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。

顾桢,前礼部尚书。

顾泽芳的父亲。

繁衣是不是早就预料到,他会遭遇这些所以才,拒绝了她来替他的提议。他对阿姊的爱,胜过这滔天权势远矣,胜过这座龙椅远矣。

容凤笙闭眼,繁衣如此待她,她如何可以辜负?

她一定要守住他想要的,得到他想要得到的,做到他未曾做到的。

顾桢将奄奄一息的繁衣带去了哪里,之后又发生了什么,才导致禅让大典上,容繁衣身死。

容凤笙忽然道,“母后,你可有后悔过?”

“后悔?”

白落葵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,脸上的笑容愈发夸张,

“你父皇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儿子,有错吗?”

她指尖刮了刮脸颊,“原本哀家说啊,要是他不愿那哀家就让你来受这些。”

“然后你猜,你猜猜你弟弟说什么呢?”

“他说,他是长生血他来承受这一切,他流着泪求我饶过你。”

容凤笙再也忍不住,一把抓住了白落葵的衣襟。她从来不敢这样,直视于自己的母亲,她小时候是怕极了她的。

她眼底血丝密布,恨意昭著。

“成天吃斋念佛,与世无争,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,其实你心里恨死母后了吧?”白落葵怜惜道,“瞧瞧我的乖囡囡怎么哭了呢?”

她抬起袖子给容凤笙擦眼泪,又噗地笑了出来。

“实在是太像了!你们俩姊弟,真是一模一样啊……当初那小畜生求我的时候,亦是这样一副表情!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
容凤笙缓缓松手,任由她笑得咳嗽不止,

这个女人,这个生了她却没有养过她一天的女人,已经差不多疯了。

“母后,我带你去见元郎吧。”

许久,容凤笙轻声道。

说罢,她转身就走,沿着来的路回到了殿中。容凤笙拍了拍手,便有太监架着一个人,走了进来。

“元郎……”

看到那张熟悉的脸,白落葵痴痴念着,跌跌撞撞地就向着那人奔去。

却见他眼眸紧闭,四肢绵软,显然昏迷了过去。

容凤笙视线往下,看见男人清隽的指骨,虽然有些粗糙,但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采。



(本章未完,请翻页)